退役记

今天是 2024 年 3 月 3 日，你还记得 2380 天前发生了什么吗？

那一天，也就是在 2017 年 8 月 27 日，我注册了我的洛谷账号，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信息学竞赛。 究竟什么是信息学竞赛，我又为什么要踏入这一条道路。那时的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许在大部分的时间中，人根本就不会去追寻一件事的原因，因为似乎这些意义在每一个过程中不言自明。但是当它临近尾声，而我几乎要退出之时，蓦然回首，才发现真正拥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悟。 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只是在暑假里偶尔地去机房。在炙热的盛夏，电动车垫被晒的滚烫，路上的地砖摆出各种各样的图案，闪闪发光。机房里的空调开的很足，靠近门口就能感受到一阵清凉。因为训练的时候没有网络，在向机房几位其他同学请教后，我学会了打开 Chrome 浏览器玩小恐龙。那时候我也许一点编程也没有学，大多时间都是和朋友们玩。只是那些面孔大多模糊，而那些温暖明媚的记忆连同逝去的童年一起被锁在了一扇没有钥匙的门背后，只残留下来了看似是记忆，实则是感觉的影子。

两年之后，也就是 2019 年 9 月，我上了初中，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OI 的学习之路。说来也怪，尽管我很早之前就去过二中，但是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尴尬。直到上初一的时候，大概是青春期到了，自我意识不断膨胀，我总是认为会有学生看着我，然后质疑为什么会有一个小孩去二中（尤其是在很多学生都在进出的时候，我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于是那时候我就会东张西望，找到一个和我一样去上信息课的同学一起走，似乎两个人就不用躲着人流了。那时候图书信息楼还没有改造，正门是一整块高高的玻璃，许多横栏跨在大门正前方顶上，即不挡风也不挡雨。玻璃上用大红字贴着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书籍是造就灵魂的工具”，“书籍是我们时代的生命”。进去之后，凉爽的风迎面吹来，暗沉沉的大厅十分空旷，最里侧是不怎么见到人的前台，角落摆着一台自动售卖机。二楼我没有去过，似乎是和图书馆相关的一些地方，三楼则有一整面绿色的墙，上面写着“校园心理”相关的内容，在平台上是一块人造草坪和几个公园长椅。四楼和五楼都是机房，其中有一个机房原来是 XP 系统的，但是后来好像又更新到 WIN7 了。而那几个机房却承载着许多回忆：打开注册表找到极域电子教室的密码；在听老师讲课的时候调出输入法发现只有“C”和“B”键能用；摇一摇搜狗输入法就可以随机变皮肤；调整显示器右下的按键可以设置电脑的色温、亮度、方向；拔掉主机背后的网线就可以强制退出上课；默认的账户名是 StudentMain；D 盘的文件重启之后不会立马还原……

后来上课的地方又搬到了小机房，我的记忆逐渐清晰，也许从那时开始，我收起了“玩心”，渐渐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接下来的时光仿佛很充实，但是又无可言说。人为什么能够夜以继日地耕耘着一件前途未卜的事呢？诸如此类的问题，谁也找不到答案，人们只是继续着，就好像不断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

诚如我开始所言，图书信息楼早已经改造，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了，我记忆中的风景，也许还剩下了一点影子，也许一点也见不到了。那时候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漫漫如长夜的 OI 生涯会迎来终结，就好像跟住了很久很久的故乡永别。我曾经有过一个习惯：把自己写的代码全部保留下来。有的名字十分随意，看起来语焉不详；有的则一丝不苟地按照题目编号记录。可是这些工作似乎都是无用功——它们最多只会成为替新建文件命名时的阻碍，而不会被我再次翻阅。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也许这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回想起学习 OI 的日子，快乐和伤心就同时涌上我的心头。尽管我会因为题目做不出而抓耳挠腮，也会因为灵光乍现而洋洋自得。但是真正令我高兴的是空闲时间里一起游戏；是许久不见的旧友又重逢；是在晚上睡觉前谈天说地；是在抛开成绩和功利后露出迷茫之时，大家一起谈论的未来。真正感伤的是慨叹学习 OI 这么多年却只有一瞬间的绽放；是种种原因的缺席；是一场大戏落幕之后，再回到生活之中的疏离。这些对我来说昭昭如日月之明的回忆从来都没有褪色，也从来都没有被稀释。或许 OI 的意义不仅仅在于算法竞赛，它的精彩不逊色于生活。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这大抵就是我一个普通人学习 OI 的最大感触了。有时候我坐在电脑前就会产生一种既视感：今天和昨天和前天和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一样。而在恇怯死水般的夜色笼罩下，我所能依仗的只有面前屏幕上闪烁的符号。这时候各种没来由的担忧就一股脑地往脑海里涌——也许大家或多或少有着同样的忧思。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个人的 OI 生涯就如同一只蝉的一生一样，埋在地下准备了很久，然后在一个夏天全部死掉。可是人不是蝉，即使一段经历走到了尽头，人还是会继续活着。许多时候一个人所展现的决绝与碎裂是认真的，但是一个人的失败也是认真的。尽管如此，我也学会了不去嘲笑他，因为那也是嘲笑过去的自己。

好了，不知不觉已经写了这么多了，虽然仍然有千言万语都堵塞在心里，也许某一天兴趣所致便会再落笔吧。

最后的最后，我仍然不希望这是一场梦，尽管它的结局不尽如人意。可是我调动了五感，全身心投入其中，这就足够了。

记得刚学 OI 的时候 Luogu 好像才 3000 题左右，我还幻想过自己能够写完所有的题目，而现在 Luogu 的题目已经突破 10000 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