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杆

一

坤经考职业技术学校迎来了期中测试，其中某流水线科目的一年级学生只会削螺杆，于是他们只用削螺杆，而师傅们在后面试着把他们削出来的螺杆旋进一个塑料的标准螺纹孔，以测试他们做出的东西的靠谱程度。

A 生和 B 生都是优秀的学生，是同级中为数不多的几个真正会削螺杆的，而其他一般的同学大多是在铝棒的头上转一圈左右，套丝的板牙——也就是削出螺纹的工具——就会错位。

“我那师傅真是过于随性了，上次我的螺杆少了一圈螺纹，导致转到孔里之后凸起一块。结果他看不出来！” B 生抱怨道。

“哎！你这还好，我那是太严了！上次我因为把一字槽错加工成十字的，又被他指出了。” A 生回道。

于是二人进入了自己的工位。

经过一顿操作，学生们都完成了，将自己的成品放到了指定的位置，算是交卷。

二

邱师傅入座，面对着流水线，准备检查。他下游位坐着另一位师傅，用作“双评”，防止出岔子。

传送带缓慢着开动了，起初是粗螺杆，有着一个大的六角头，转动起来很方便，甚至可以用手拧。然而邱师傅是极其敬业的，他还是认真地用扳手转动着。

现场有个检察员，算是监工。他在走廊里踱步。

他总是踱步，却不看师傅们检查得如何，而是径自地踱步，低着头，眉头紧锁，显地极不耐烦的神色，间或念叨着自己老婆今晚要给自己做鸭血粉丝汤之类的话。

他总是背着包。他背着包上班，又背着包下班，但在工时却从不卸下包，或者极少数情况不得已时，他将背包变扭地转到身前，费力地拿出所需的资料，然后便是不快地紧锁着眉头，好像受了亏欠。至于其中的原因，师傅们猜测是，这样做可以营造出一种还没上班就下班了的莫名快感。

检查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直到最后一段最精细的细杆螺纹检查阶段。邱师傅有点疲惫，但他知道自己的工作还有三小时就结束了，便还是振作着。

忽而检察员以一种近乎错愕的语调喊道：“四点了呀怎么！”

邱师傅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因为校长规定检察员可以在五点之后下班，而前提是检查工作完成。

果然，流水线在最需要细看的环节却加了速，细长的螺杆在震动下常常走位，而邱师傅的螺丝刀在伸入一字槽之前塑料板就已经被流水线拖走。他担心的望向下游处，以为双评的师傅会抗议，然而他不见了。邱师傅抬头，发现他坐在一个新开的流水线上，大概被检察员安排过去了。

但是这么快，怎么拧螺杆呢？邱师傅是很智慧的，他拿起之前的扳手——他本不想这么干，但是形势所迫——向着螺杆头部一砸。塑料板强度太低，螺孔周围已经发白损坏，而其内螺纹自然是被相对坚硬的铝棒外螺纹碾碎。不过最终螺杆是陷进塑料板了。

“算是全部打个基准分了，”邱师傅这么想着，“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社会加速发展了，人也要进步起来。”

这些细螺杆的质量照例是最参差不齐的：有些就是一根杆，只是磨得细了一点，邱师傅如果没发现还是将它直接打进去了，如果凑巧磨得不够细的，邱师傅便将它们这些只能打进半截或者完全打不进塑料孔的，扔进传送带的缝隙里，而里面的齿轮则会被撞的叮叮作响——毕竟传送带十分老旧，时不时发出点呻吟也是常态。

这时难得来了一个做工精美的螺杆，却被发现顶上的一字槽被错加工成了十字的。“题目不看，死得其所！”邱师傅很愤慨，将它掷进传送带的缝隙里，里面的齿轮被撞的咔咔作响——毕竟传送带十分老旧，时不时发出点呻吟也是常态。

“嗯……哼……”检察员闷声闷气地踱步过来。这是邱师傅凑巧瞥见被晾在一旁的螺丝刀——自己没有按照评分标准啊！而此时检察员就要走近，邱师傅慌乱地丢掉扳手，却无暇再拿起螺丝刀，只是无措地将手指甲抵着刚刚打进的螺杆的一字槽上。

“怎么了，你！”检察员果真万年一遇地发现异样。“哦，用指甲转，比螺丝刀快一点。”邱师傅觉得这话比想象中的不着谱，然而却被嘉奖：“嗯！更快！”检察员忽而舒心了，眉头没有再紧皱，而是将自己的背包一拎摆正，即便包本没有歪。

三

“好！”一声令下，传送带停止，所有检查工作完成。

然而灯突然灭了，场地没有大的窗户，于是一片漆黑。紧接着又一声很重的关门声。

显然是检察员已经离开，不过他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走的。

后记

游戏文章。

试图复刻杭州市二模（2023.04）语文作文的阅卷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