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爱情里伤痛在所难免,一个人却一个世界……” 轻快的旋律夹杂着优美的唱词从地道内传来,六弦吉他音韵和谐,一人高歌唱功强劲。 我叫童年,艺名叫豚,父母给我取名字时就参考了罗大佑的那首耳熟能详的曲子,而今,我也没有辜负这个名字,成为了一名歌手。虽说在地道卖唱也不是那么上得了台面,但总而言之我还是能把唱歌当成我的饭碗,而且在这附近还算小有名气。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万人空巷,掌声雷动。 “谢谢各位,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鼓个掌哈。”感受着手机到账的一声声振动,我对未来的憧憬也逐渐攀升。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刺耳的声音在耳边滋生。 “童老师,我们这样没日没夜地卖唱也持续了两年多了,不仅在这大武汉没个定居之所,连你这把破吉他都舍不得换,我看这也不是个办法,考公考编,下海经商……嗯……算了,反正哪个不比你在这里扯着嗓子唱歌来的好。” 这个人,我一般叫他阿哲。我第一次见到他,大概是在两年前了…… 雨过潮平江海碧,电光时掣紫金蛇。黑云压城,大雨倾盆。我两眼无神地躺倒在天桥上。 三年前,一场瘟疫,九州封控,父亲母亲创建的奶茶店被迫倒闭。他们对我说要去国外做口罩生意,要我去大城市谋个出路。 可我那时怎么知道去什么大城市,只是拿着父母走前留下的一点现金,看着列车时刻表全是开往武汉的车,便随便坐了一趟,向着那大江大河大武汉前进。 但事不遂人愿,我一下车就被车站人员拉到酒店隔离,吃糠咽菜地度过水土不服的一周后,踏出酒店的门,看到的却不是我想象中火树银花合的样子。那空无一人的街道,那耳畔回响的警铃,那空气弥漫的窒息感压迫着我的全身。我想逃离,我又要谋生计,可这特殊时期哪有人会要一个身无分文的外地人。我每天在天桥底下度日,拮据地挤出几元作为每天的饭钱。时间在沙漏里一点点流逝,而我的钱,也终于不见了踪迹。 两小时前,我登上这座桥,这座与我在江城相伴了三年的天桥。每当救护车的铃声响起,我都在这里无数次地眺望,我多么希望那辆车会停在桥头,我多么希望车门缓缓打开,走出来的是一对面带笑靥的夫妻。他们会随着洁白如雪的满车口罩,徐步向前,跟我说一声“好久不见”。但就算我把所有的车望穿,我也看不到那对我魂牵梦绕的身影……我躺在桥上,任凭豆大的雨珠混杂着无助的泪水,浸湿我的衣衫,冲击我的身体。 “喂,小崽子,你干嘛一个人躺在这桥上,会着凉的知不知道。”回出租屋的地道堵了,我难得走一趟这天桥,就看到这样一个死尸般的人倒在桥上。 “快起来快起来。”双膝缓缓蹲下,我将伞放在一旁,伸出手要扶那小崽子。可触碰到他的手臂时,我愣住了。小臂白皙,一掌可握,似那晶莹之玉箸;面色黯淡,眉眼玲珑,如那入骨之红豆。我徐徐伸出左手,将那滴滴泪珠擦拭。“小崽子,你先跟我回家,在这里可不安全。”右手去寻那伞,怎知风雨无情,那伞早被狂风卷携而去。我取下那外套,只手一甩,披于那孩子肩上。回家路上,我问了他的身世,但问到他的名字,他只是给了我一个绣着“哲”子的香囊,我也不多问,就这样将手挽着他的脖颈,披风戴雨地走着。 我遇到了我人生中的贵人。 他是一个卖唱歌手,姓童,艺名豚。一袭淡蓝衬衫,腰间别一吉他。丹凤眼,面如冠玉。 右眼之下泪痣点缀,陪右眉七分断,别有韵味。 他在两年间不断传授我弹唱的技巧,从登台前的开嗓,到琵琶弦的指法。但随着我的加入,他又多了笔不小的开支,生活越来越拮据,我虽始终对他保有感恩之情,但还是希望他能找份更稳定的工作。 “童老师你看你这吉他,从我第一次遇见你你就带着,现在怎么说也有两年多了,真该换了。” “唉你懂个毛,故有师旷以音为举,今有陶喆以乐起家,这吉他陪我的时间比你都长,实在不行你挣钱给我买一把呗。快来给我切下一首歌……” 一语未尽,一阵暖流自右肩传来,轻拭脸颊汗滴,手缓慢地流过秀发,顺经脸庞。轻身侧躺于右,杏眼轻闭,乌黑发梢倾倒于肩,虽将全身力气倾泻,也似轻飘白莲。 “豚……我累……” 尾音拖长,配以呼气收尾,酥麻穿身,霎时从笙箫沉醉苏醒。 自残月银光水色缓驶而来,辅以湘女啼泣之歌,鼓乐舒扬。黯夜时分,风起雨疏停;水珠偏落,匆匆灭灯行。 “唉,真拿你没办法。” 似梦明眸剪秋水,有志丈夫立人魁。 一手环抱肩旁薮猫,一手轻取身前话筒。 “各位观众姥爷,鄙人今天家中有事,暂且唱到此了哈。” “嘿嘿,我就知道豚老师是好人。” “唉你这小崽子,仅限今天一次啊,又在这耽误我赚钱。” 说罢,紧牵那白皙的手,将身旁人背上双肩。 “喂喂,豚老师,这么多人呢,羞。” “那是谁说自己累了非要回家的。” “错了错了,但是我也没说回家呀,我们去黄鹤楼玩玩吧。” “我chao李的,武汉人从来都不去黄鹤楼,再说不要你了……” 终是忍不住,一声嗔笑,四目而对。 风,拂于永恒绿洲水面,带起阵阵落黄,掠过彼此面庞。 雨,洒落无尽红花绿树,连动佳人同心,划过二人脸颊。 美景总能催生情愫,而这纯净江城,更欲洗涤身心杂念。 立于街道,不再互扣十指,拥抱,唯剩的更美之景。 风摆起衣角,吹破苍穹沉寂的眠云,光直映身侧。 温存许久,留恋这一瞬永恒情谊,迷离双眼,道出心中疑问。 “哲啊,你还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呢。” “童老师真是不懂呢,我其实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相逢在风雨夜,我们成长在风雨夜,现在又是这风雨夜。常言道,风雨同舟,血脉相连,我们的金风玉露,应早就注定了。” 是么……周哲……周折……这可不算个好名字,但这也不应当是全名,罢,罢,还是专注眼前之景吧。 “豚老师又在想什么呢。” 枝桠最后一瞥,叶尽数飘落水面,如沫,如藻。 “想风,想雨,想音乐,想你……” 吃痛,娇羞,反抗,嗔怒。情绪复杂的拳,扑向胸怀……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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