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看了一部大火的台湾电影《周处除三害》，快结尾的时候有这么一个片段，就是陈桂林在灵修礼堂里面，将执迷不悔的邪教信徒们一个个爆头干掉，让人看得热血沸腾，直呼过瘾，着实一狠人也。
这不禁也让我联想起之前看到过的一宗与量化相关的台湾刑事案件，有两个宽客不满公司未按承诺发奖金，于是就在离职前，在公司的量化系统里面埋了700多处bug，导致公司短时间里亏损了140w美元，按当时的汇率换算，接近1000w人民币。
我之所以印象深刻，那是因为他俩在量化界算是妥妥的狠人了，一般咱听到的离职Quant与前公司的爱恨纠葛，不是公司不当人变态压榨员工，或背信弃义不按承诺发奖金，要么是Quant偷公司的核心机密/代码，或是不遵守竞业/保密协议加入友商，双方基本都是靠对簿公堂走民事诉讼解决，像这种将公司核心量化系统“爆头”，上升到刑事案件的，至少我是头一回听说。
整个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咱今天得空唠唠~
这次故事的两个主角，一个是陈某圣，另一个是许某轩，他俩在2018年9~10月先后入职了一家名为Kronos Research的公司，Kronos Research是台湾省的一家量化交易公司，中文名称是“麒点科技”，在上海和波兰都有分公司，主要活跃在数字货币领域，除了有自营盘外，还是某B圈交易所最大的流通性提供者(做市商)，在全球范围内也是数得上号的。
他俩入职后，就加入到了Kronos公司代号为『Zeus』的量化交易系统的开发小组当中，Zeus(宙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第三代神王、统治世间万物至高无上的天神、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首，从这代号当中就看出了这个量化系统的重要性，陈担任软件工程师和量化交易员，负责软件开发和自动化交易，许担任系统工程师，负责软件开发和系统安全维护。
Zeus系统开发好后，就部署到了Kronos开曼公司(Kronos Holdings)的服务器进行数字货币自动化交易，期间相安无事，直到2020年的5月份，根据台北地方法院的判决书显示，陈许两人是因为Kronos公司未依承诺发放奖金而心生不满，然后对Zeus系统下狠手了，只用了两招，都打在了七寸上。
Zeus系统在做投资决策时，有两个核心模块，一个是reconciliation模块，负责根据喂进去的数据，选择出当前时间点最优的投资组合，另一个是improve模块，负责Zeus系统的自我进化，如果近期的投资组合出现了亏损，那就自动删除本次的交易模式，然后从历史备份库当中选择之前盈利较好的交易模式进行自学习，提升自己的投资决策能力。
陈许两人的作案手法就是针对这两个模块，对于reconciliation模块，将原程序当中的x:x[1]改为x:-x[1]，就加了一个负号，本意是选得分最高的投资组合，现在就刚好反过来了，选的是得分最低的投资组合，直接是最优变最差了。
对于improve模块，手法也是类似的，只不过是在历史备份库当中，随机给那些历史样本随机改动正负号，大概影响了700多个历史样本文件，这样一来，正常的数据样本受到污染，Zeus系统学习一番过后，投资决策能力反而下降了，大概只有原来的90%。
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埋下这些bug后，立即删除了生成这些bug的源文件，并且盗用其他同组同事的账号将这些改动推送到服务器里面生效。
可想而知，潜藏着700多处bug的Zeus系统接连出现亏损，但亏损并不是导致他俩落网的直接原因，实际的原因却是他俩的自我满足感。
2020年5月1日开始埋bug，5月12日陈许两人离职，但他们跟很多犯罪分子一样，喜欢在作案之后重返犯罪现场，5月26日~28日期间，陈许分别又以公司法人Jack和另一名同事的公司账号登录Kronos服务器，浏览投资策略的盈亏资料，判断自己的改动手法生效没有。
这次没那么好运，那天晚上公司的另一名合伙人发现本应休假的Jack的公司账号远程登录了公司服务器，便感觉可能有黑客入侵，便开始调查。
于是乎，就发现了一批奇怪的文件，明明这些文件都是不同交易日期生成的，但却有着相同的时间戳，没错，这就是那improve模块当中受随机正负号影响的700多个历史样本文件，接着他们从别的电脑里面找到了其中一些文件的原始备份拷贝，经过对比，确认当中有37个历史样本文件一定是经过人为修改的，进而顺藤摸瓜，定位到了陈许两人。
如果不是他俩重返作案现场，公司都可能没有这么快能找到他俩，因为Zeus系统开始亏损的时候，Kronos公司还可能以为是行情不好，还在等着improve模块进行自我学习自我纠偏，要不是他俩登入公司系统被发现，Kronos公司不会那么快意识到系统被动了手脚，这期间，Zeus系统已经累计亏损140w美元，接近1000w人民币。
2020年6月24日，当地警察拘捕了这两人，在搜查住所的时候，在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当中看到了陈许二人报复公司的全部聊天记录，至此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他俩还在聊天中开玩笑说道，“看到公司亏钱，太爽了”，“放进的错误参数不够低，太仁慈了”。
最终以妨害电脑使用罪等罪名，陈被判有期徒刑1年4个月，许被判有期徒刑10个月，可以通过缴纳罚金减少坐牢时间（易科罚金），但不得缓刑。陈桂林式爆头狠人，也迎来了陈桂林式结局，故事说完了，下期见~
参考资料：
台北地方法院，2023.8，《台湾台北地方法院刑事判决(2022年度诉字第400号)》
刘昌松，2022.1，《「台湾虚币之光」惨亏140万美元，2工程师离职前搞鬼：太爽了》
REBECA MOEN，2023.8，《Quant Firm Kronos Research Loses $1.4M: Code Tampered by Disgruntled Engine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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