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手中的单子,大哭了起来……
她叫木子,是一名美术生,刚刚毕业于一所美术大学。
她一直在脑海中筹划着出版自己的一本书,那是她自己的画汇编成的一本书,那是她最大的愿望。
她不擅长文字,连她自己的画也解释不通顺,她为此很是头疼。她没办法,只好出个下策,找个作家,亦或是诗人,来帮自己配一配关于自己画作的说明。但她不知找什么人才好,是收钱约稿的作家吗?还是哪位攻文字的朋友?在一番思索过后,她想到了晓越。
晓越是她中学时候的同学,很爱写诗、创作。从小立志要当一个诗人,老师也很看好他。后来呢,他一帆风顺地考上了北京大学。所以,对木子来说,晓越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此时,晓越已经是声震文学界的新星了,平时要干的工作也几乎累地他昼夜不得合眼。自己本身也是才华横溢,但就是有点恃才傲物。有什么人找晓越想要晓越为他作序啊什么的,晓越都没有接过。甚至,一位功成名就的老企业家,出500万请晓越为他写传记,他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可以说,一位刚毕业、没有名气的美术生想要一位文坛新星为她配文字,景观石中学时期的朋友,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木子在电话里给晓越讲了这件事。木子的态度很诚恳,但依旧被晓越一口回绝。木子承诺会给他很好的一笔报酬,但晓越依旧未动心,这种原因找他的人不在少数。最后,木子近乎哀求,晓越才因为那么一点点朋友请,答应先看看。木子此时身心疲惫,不愿再去想一点点,不能再动一点。
在他们共事期间,木子很积极,奋力给晓越讲着每一幅画她想要表达的意境。晓越真是有才,再离谱的表达也能被轻松理解。可晓越的心中并不愉快,他认为这只是一个压在他身上的累赘。
在晓越的帮助下,画册顺利地出版了,样书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拿到。因为事先,晓越是木子的朋友,所以,他们并没有商量好稿酬,就开始了工作。此时,他们坐在一间咖啡厅里,商量着稿酬分配的问题。木子说,他要的不是钱,而是梦想。所以,木子答应将90%的稿酬都给晓越。但出版社称,稿酬会在样书返样的时候一同付款。又聊了聊天,晓越想要离开。晓越拿起搅拌勺轻轻敲了咖啡杯,“我们的同事关系,到这儿也就结束了,你的画册能够顺利出版,真是人和地利啊。”面对这么尖酸刻薄的语句,木子不但没有生气,还调皮地说:“真是感谢你啊。”
从上次在咖啡厅见面之后不久,晓越却更加不愉快了。他怎么也没法联系上木子,不论是打电话给他。还是去住处找他都联系不上。晓越心想,完了,居然被朋友骗了。晓越四处打听,打听到木子大学时的一个朋友,名叫朝琦。朝琦经晓越,这么一问,果然联系不上木子。这下可好,又整慌了一个人。但是能够找到朝琦,对晓越来说,也是件好事。朝琦说,她手机里有木子妈妈的电话。
晓越认为自己很有才华,所有人都会尊重他。他无礼,急忙抢过朝琦的手机,想要给木子的妈妈打电话。朝琦作为木子的好朋友,不会允许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随便就透露她的隐私的。晓越是个文人,当然会看脸色,见对方不愿给自己打电话,为了显现自己不是个坏人,也不是社会上的三流九教之徒,便即兴吟诗一首:
昔会佳友三里路,忍把旧情换新生。
谁料越山多歧路,只缘封顶明昏晓。
往时共商画下铭,今日难获成前验。
愿把佳友叩门前,皆协公清赏月圆。
这时,朝琦才明白晓越的来意。前些日子,木子时常说,请了一位高人帮自己的画配点文字。想必,眼前这位先生就是木子口中的那位高人了吧。晓越重申了一下来意,朝琦认为没问题,于是便拿出电话,拨通了木子妈妈的号码。电话中,朝琦先向木子妈妈问了问好,又叙了叙旧。当说到大家拨不通木子的电话,联系不上木子,询问木子的去向时,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的悲泣声。沉默良久,朝琦察觉不对,连忙说:“阿姨,怎么呢?”“木子她走了。”哽咽道。“去哪儿了?”朝琦急忙问道。无声。朝琦害怕自己问错了,赶忙道歉道,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无声。“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朝琦和晓越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与木子妈妈的电话中,妈妈没有说木子是怎么走的,但晓越推测可能是木子想不开。他想说一句话,但又说不出,“生命,一次又一次轻薄,轻狂而不知疲倦。”,他说不出。
木子的妈妈后来来电话说,有两封信是木子留下的,一封是留给朝琦的,还有一封是留给晓越的,希望他们能够来拿。
他们确去拿了信,每人的信都有两大张。晓越心想,哦,是这样的,还给我留了信咧。他的心受着一波又一波的震撼,先前那股自傲的劲儿已经被打磨平滑了许多。刚打开信,木子在开头就写到“出版书籍的稿酬我已经托出版社将所有的付给你。我知道我将要走了,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出版那本书,现在书出版,我也就安心了。”原来,她找晓越之前就已经得了白血病,医生断定她活不过一年,于是,在生前出版那本书变成了她最大的心愿。难怪,她会近乎哀求地请晓越为她配文字。两封信的结尾,是一样的,“也许我的生命很美好,就像惊鸿一般短暂,向夏花一样绚烂’的夏花吧。”晓越再一次遭到震撼,一个连自己的画都描述不清楚的人,能在生命的空虚与绚烂上留下这么美丽的诗篇。朝琦和晓越都哭了,一个哭的是失去了一个挚爱的朋友,一个哭的是自己从前的高傲。
木子的葬礼在自家祠堂里举行,她躺在棺木里,身着素衣,一尘不染。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她的一生,那就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还在乎拥有什么。”
终稿于2022.5.8